暮春時候,白花凋謝紫花開。中原地區(qū),處處可見桐花開,桐花開滿樹,白中透紫,紫中泛白,清香而熱烈。那么,究竟是梧桐花開,還是泡桐花開?梧桐花等于泡桐花嗎?泡桐和梧桐有什么區(qū)別?既有自然屬性,又有觀賞價值的桐花,又有哪些文學和歷史佳話呢?
在春天即將離去的時候,我們一起走近這滿樹的桐花。
時節(jié)
桐花是清明之花、暮春之花
清明節(jié)氣有三候:一候桐始華,二候田鼠化為駑,三候虹始見。
清明時節(jié)花信有三:一候桐花,二候麥花,三候柳花。
清明,已是暮春時候,白花落,紅花殘,黃花凋謝,而桐花盛開開滿樹,紫花如喇叭,樹樹噴甜香。城市中,或在街道旁,或在小區(qū)內(nèi),紫色的桐花,開在半空中。鄉(xiāng)野里,或在小河邊,或在村莊內(nèi),桐花的紫色,渲染了風景。
桐花,又被稱為清明之花,暮春之花。這在宋詞中,尤為明顯。
“拆桐花爛漫,乍疏雨、洗清明。”(柳永《木蘭花慢》)桐花開得爛漫之時,便是清明疏雨之際。
“家住江南,又過了、清明寒食……算年年、落盡刺桐花,寒無力。”(辛棄疾《滿江紅》)清明寒食已過,江南地區(qū),刺桐花落下,春天的淺寒也無力支撐,天氣正式暖和起來了。
“啼鴂聲中,春光化成春夢。問東君、仗誰詩送……輕羅扇小,桐花又飛么鳳。”(蔣捷《粉蝶兒》)南宋末詞人蔣捷,寫出過“流光容易把人拋。紅了櫻桃,綠了芭蕉”,他也敏銳地觀察到春光變成一場夢、春天消逝的時候,桐花正耀人眼目。
其實在唐代,桐花是暮春之花,也是不爭的事實。“忽見紫桐花悵望,下邽明日是清明。”(白居易《寒食江畔》)“草香沙暖”時候,白居易思念京都、思念家鄉(xiāng),對著滿樹的紫桐花悵惘,“悲從中來,不可斷絕”。
佳話
桐花是詩歌之花、友誼之花
桐花有自然屬性,又有社會屬性。中唐時期,河南的兩位大詩人間的互相酬唱,賦予了桐花新的內(nèi)涵,也提升了其品格。
這兩個河南詩人,一個是白居易,一個是元稹,兩人友情的神奇之處在于,仿佛存在著心靈感應(yīng)。
有一次巧合,就與桐花有關(guān)。公元810年,元稹因抨擊權(quán)臣兼觸犯宦官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。在貶謫、赴任途中,元稹在曾峰館住宿,對著館內(nèi)館外的桐花,想起了白居易。“微月照桐花,月微花漠漠……是夕遠思君,思君瘦如削……我在山館中,滿地桐花落。”月光微弱,桐花寂靜,思念友人難入夢。
而當時在長安的白居易,和好友元稹離別后,做了一個夢,夢醒,元稹的書信也到了。于是,他回贈了貶謫途中的友人,一首桐花詩。
“昨夜云四散,千里同月色。曉來夢見君,應(yīng)是君相憶。……覺來未及說,叩門聲冬冬。言是商州使,送君書一封……云作此書夜,夜宿商州東。獨對孤燈坐,陽城山館中。夜深作書畢,山月向西斜。月下何所有,一樹紫桐花。桐花半落時,復道正相思……”
這便是兩人友情的神奇之處。
而查看全唐詩,有不少詩人都寫過桐花,但白居易、元稹所寫的桐花,無論從數(shù)量還是質(zhì)量上,都是多而好的。
都說詩人妙筆生花,白居易和元稹的筆端,則生出了紫色的友誼之花。
記載
傳言鳳凰只揀梧桐棲泡桐莫作梧桐看
關(guān)于桐花,晚唐詩人李商隱有詩句道,“桐花萬里丹山路,雛鳳清于老鳳聲”。杜甫也有詩云,“香稻啄余鸚鵡粒,碧梧棲老鳳凰枝”。
其中的典故,取自《詩經(jīng)·大雅·卷阿》,“梧桐生矣,于彼朝陽。鳳凰鳴矣,于彼高岡”,傳說鳳凰非梧桐不棲,而向陽的梧桐比較茂盛,鳳凰尤其喜歡棲止,便是此詩之意。
北魏賈思勰《齊民要術(shù)·卷第五》記載了桐樹種植之法。“桐葉花而不實者曰白桐。實而皮青者曰梧桐,按今人以其皮青,號曰‘青桐’也。”他將桐樹分為了白桐和青桐兩種。其中青桐“子于葉上生……炒食甚美。味似菱芡,多啖亦無妨也”,說明青桐的子實能吃。
而“白桐無子”,冬天樹上結(jié)出的好像子實的東西,實際上是第二年春天的花房。白桐“成樹之后,任為樂器”,木材可以做樂器用,相當于今日的泡桐樹。
我國古代,就有關(guān)于桐樹的專門著述。北宋慶歷年間,科場屢屢失意的陳翥,因喜愛梧桐樹,便自號“桐竹君”。他潛心研讀《齊民要術(shù)》等著名農(nóng)書,在房子四周種上了上百株桐樹和竹子,研究它們的習性,以此實現(xiàn)立言于世的個人抱負。
經(jīng)過幾年的創(chuàng)作,他撰寫成了《桐譜》一書。這是我國最早的泡桐學專著,但是,此書的致命錯誤在于,把歷代有關(guān)梧桐的文獻材料,誤作泡桐的材料來使用。他在隱居的西山所種是泡桐樹,而引用的資料所載的,則是梧桐樹。
其實,這樣的錯誤,今天依然有。相信看到桐花開放的時候,大家會脫口而出,“梧桐樹又開花了”。而實際上,鄭州地區(qū)所見到的開紫花的桐樹,基本都是泡桐樹。
區(qū)分
泡桐梧桐兩者不同科不同屬
泡桐和青桐,兩者的區(qū)別,不僅是字面上的“一字之差”。梧桐,亦稱青桐,是梧桐科梧桐屬落葉喬木,枝干筆直青色,《中國植物志》記載,“產(chǎn)我國南北各省,從廣東海南島到華北均產(chǎn)之。多為人工栽植”,是“栽植于庭園的觀賞樹木”。
泡桐,則是玄參科泡桐屬落葉喬木,花色主要為淡紫色和白色兩種。泡桐的品種,有蘭考泡桐、毛泡桐、白花泡桐、紫花泡桐、南方泡桐等。
兩者的區(qū)分,在葉子形態(tài)上就比較明顯,其中梧桐的葉心形,掌狀3~5裂,裂片三角形,頂端漸尖,基部心形。而泡桐的葉片為長卵狀心臟形,有時為卵狀心臟形,頂端長漸尖或銳尖頭。
桐木價值較高
前面提到的陳翥,雖然將自己種的泡桐樹當做了梧桐樹,但《桐譜》一書依然有較大的價值。首先是將桐樹分為了紫花桐和白花桐,將梧桐與泡桐區(qū)分開來。同時,《桐譜》記載了白花桐、紫花桐、油桐、刺桐、梧桐、赪桐等不同品種的桐樹。
《桐譜》指出了桐樹的使用價值。《桐譜·器用第七》記載,“夫桐之材……采伐不時,而不蛀蟲;漬濕所加,而不腐敗;風吹日曝,而不坼裂;雨濺泥淤,而不枯蘚;干濡相兼,而其質(zhì)不變”,和其他木材相比,桐材耐腐蝕、不易被蟲蛀。另外,桐樹還有生長快、材質(zhì)輕柔等特點。
而我們常見的泡桐樹,在暮春時節(jié),則有一定的觀賞性。李時珍《本草綱目·木部·桐》記載,“桐華成筒,故謂之桐。其材輕虛,色白而有綺紋,故俗謂之白桐、泡桐,古謂之椅桐也”。
欣欣可愛者,泡桐之花也。